欧洲政治“向右转”如何影响未来对华政策?

张冬方:欧洲议会选举的变化不仅预示了欧盟层面的政治和政策变化,也会影响到成员国国内的政治和政策。

智库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今年1月发布的欧洲议会选举预测显示,欧洲正在急速右转,2024年欧洲议会选举之后,欧洲的民粹主义,尤其是极右翼势力将比1979年欧洲议会首次直接选举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劲。

该预测表明,欧洲议会中代表中右势力的欧洲人民党团(EPP)和代表左派的社会民主进步联盟党团(S&D)的“大联盟”已经在2019年时失去了大多数位置,而这次将继续流失席位,由目前的45%降至42%。而代表中间力量的欧洲人民党团、社会民主进步联盟党团和复兴欧洲(RE)之间的“超大联盟”将由目前的60%的席位减至54%。也就是说,近半数的议会议席中将来自“超大联盟”之外。而且,基督民主派、保守派和极右翼之间的右翼民粹主义联盟将首次拥有几乎半数席位。来自欧洲人民党团、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ECR)和认同与民主党团(ID)的右翼民粹主义联盟将由目前的43%的席位比例增至49%。

不同的势力格局意味着不同的政策和议程倾向,比如中左翼联盟更有望在环境政策获得支持,但鉴于向右转的趋势,未来欧洲议会中更倾向于形成反气候联盟,这将大大损害和阻碍欧洲绿色协定的落实。再比如,鉴于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认同与民主党团和欧洲人民党团中一些政党的疑欧立场,下一届欧洲议会中的大多数将会支持欧盟成员国获得在经济、财政和政府监管上更多的自由,反对布鲁塞尔在这些领域的干预。

欧洲议会选举的变化不仅预示了欧盟层面的政治和政策变化,也会影响到成员国国内的政治和政策。公民投票情况将决定和影响成员国政府如何对未来政策做出调整。尤其是,紧接着在欧洲议会选举,一些欧盟成员国国内在紧随欧洲议会选举之后也将进行选举。该预测指出,反欧民粹主义将在包括荷兰、法国和奥地利在内的9个欧盟成员国中赢得最多选票,而在包括德国、西班牙和瑞典的另外9个成员国中居第二或第三的位置。比如奥地利将在欧洲议会选举之后的秋天进行议会选举,极右翼、属于议会中的认同与民主党团的奥地利自由党(FPÖ)会将在欧洲议会选举中的成功延续到国内选举当中。而在德国,德国选择党有望成为这次议会中的第二大德国政党,仅次于联盟党,这也将影响到2025年秋季的德国联邦议院选举。

这些趋势预示了欧盟在包括气候、乌克兰局势、移民、与华关系等诸多方面上政治气候和政策的变化。

各股右翼势力似乎即将汇成一股滔滔激流而至。然而,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的另一篇分析指出了欧洲极右翼势力中的几股暗流:在一些右翼政党的走向愈发激进的同时,另一些极右翼却在去激进化。比如,意大利兄弟党始于激进,而今却已经被很多人视为相当主流,而波兰法律与公正党却由原来的主流变成而今的反欧力量。

来自德国国际政治和安全事务研究所的贝克(Max Becker)和冯昂达萨(Nicolai von Ondarza)对极右翼势力不同流向的分支和分流做了更详尽的画像(下简称“贝克研究”)。他们将欧洲议会中比欧洲人民党团更右的所有党团纳入研究范围。贝克研究指出,这些势力在2019年议会选举时赢得了近25%的议席,而截至2月的民意调查显示,这些党团有望在这次选举中斩获30%的席位。

这些激进右翼势力在主张和立场上参差不齐。贝克研究对2019年7月到2023年12月期间的投票进行了统计,并对五个方面的投票情况进行了研究:与俄关系、与华关系、与美及北约关系,欧盟外交和安全与防务合作,欧盟扩张。在过去的五年间,欧洲议会关于对华关系的讨论主要集中在人权、欧中战略和中国对欧洲议会和欧盟机构的制裁方面。主要由意大利兄弟党、波兰法律与公正党、西班牙呼声党组成的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对华持批判态度,在对华事宜上基本和议会中的大多数保持一致。在贝克研究所涉及的研究时间跨度中,该党团在对华事宜的投票中仅有一次反对和少数弃权。而且,该党团在多次声明中一再强调其对华批判立场,将中国定调为“制度对手”,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在做出退出 “一带一路”的决策上正印证这一立场。

而认同与民主党团在对华关系中则体现了很大的分歧。在涉及到对华基本立场和支持欧中战略上,法国的国民联盟(RN)和德国的选择党(AfD)倾向于弃权,而意大利联盟党(Lega)在人权问题、中国对欧洲基础设施的影响方面则采取相当强硬立场。

在不属于任何党团的无所属极右翼政党中,在上述时间范围内,匈牙利青民盟议员对人权和中国对欧制裁上的决议一致投反对票。贝克研究将原因归结为匈牙利政府正在采取亲华路线。

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与身份与认同党团在这次选举中都将会斩获不菲的成绩,而在最终第三大党团到底花落谁家的情况下,匈牙利青民盟加入哪个党团显得很关键。根据媒体报道,青民盟加入梅洛尼的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的可能性更大。贝克研究指出,至少在对华立场上,青民盟与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身份与认同党团均存在差异。

当然,在外交与安全问题上的真正决策权掌握在成员国手中,而非欧洲议会。极右翼势力的错节盘根首先体现在成员国层面,意大利目前由代表中右翼和极右翼力量的联合执政,这些政党分别属于议会中的欧洲保守和改革党团、认同与民主党团和欧洲人民党团,而荷兰自由党的自由党(PVV)领导人维尔德斯去年国内选举的获胜,有望成立第一个由右翼民粹主义与极右翼领导的欧盟国家政府。

所有的这些政府都正在、或可能影响到外交与安全事务。同样,他们也会影响到未来欧洲对华关系的走向。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责编:闫曼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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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声明:管理员 发表于 2024-04-14 22:3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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